本案要旨
集體商標包括地理標志集體商標和非地理標志集體商標兩種類型，在無證據證明申請注冊的集體商標包含地理標志的情況下，不應以地理標志集體商標的標準對該申請商標加以審查。而且，由于“作為集體商標組成部分”是地名條款適用的除外情形，因此在集體商標的審查過程中，通常不必對其中包含的地名要素加以單獨審查。
案情
2013年9月22日，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下稱商標局）提出第13271161號“山東100”集體商標（下稱申請商標）的注冊申請，指定使用在第5類枸杞、人參、阿膠等商品上。
商標局以“山東”是省級名稱，不得作為商標注冊，且所提供的商標管理規則不符合集體商標注冊管理規則為由，決定：駁回申請商標的注冊申請。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不服該決定，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下稱商標評審委員會）提出復審申請。
2014年12月30日，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商評字〔2014〕第114779號《關于第13271161號“山東100”商標駁回復審決定書》（下稱第114779號決定）。該決定認為：申請商標中“山東”為省級名稱，不得作為商標使用，且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在評審階段并未提交商標管理規則，不宜作為集體商標注冊。申請商標已構成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規定的情形。依據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第三十條和第三十四條、《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的規定，決定：申請商標在復審商品上的注冊申請予以駁回。
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不服第114779號決定，提起行政訴訟。在訴訟過程中，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提交了《集體商標使用管理規則》等證據。商標評審委員會表示認可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曾向商標局提出過《集體商標使用管理規定》。
判決
北京知識產權法院一審認為，申請商標中“山東”為省級名稱，不得作為商標使用。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主張申請商標是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符合法律規定，應予注冊。但以地理標志申請注冊集體商標，該地理標志所標示的商品應具有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提交的《集體商標使用管理規則》并未體現該地理標志所標示的商品的特定品質要求，不符合《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第十條第（二）項之規定。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提交的《集體商標使用管理規則》亦未明確規定注冊人對其集體商標商品特定品質進行檢驗監督，不符合《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第十條第（六）項之規定。據此，法院一審判決：維持第114779號決定。
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主張一審法院混淆了“將地名作為商標的一部分注冊集體商標”與“以地理標志申請注冊集體商標”的區別，進而認定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是以地理標志申請注冊商標是錯誤的。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認為，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的相關上訴理由成立，據此，法院終審判決：一、撤銷一審判決及第114779號決定；二、商標評審委員會重新作出決定。
評析
根據我國現行商標法第三條第二款的規定：“集體商標，是指以團體、協會或者其他組織名義注冊，供該組織成員在商事活動中使用，以表明使用者在該組織中的成員資格的標志?！钡?，由于該條第四款規定：“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的特殊事項，由國務院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規定。”相應地，我國現行商標法并未對集體商標的申請注冊及其審查作出具體規定，因此，實踐中對集體商標的注冊及其審查還存在一定的誤區。
第一，集體商標的兩種類型。
從行政法規的層面看，我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四條第一款規定：“商標法第十六條規定的地理標志，可以依照商標法和本條例的規定，作為證明商標或者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痹摋l第二款進一步就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注冊作出相關規定。因此，從邏輯上講，地理標志集體商標只是集體商標的一種類型。
從行政規章的層面看，雖然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審議通過并于2003年6月1日起施行的《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第十條規定：“集體商標的使用管理規則應當包括：（一）使用集體商標的宗旨；（二）使用該集體商標的商品的品質；（三）使用該集體商標的手續；（四）使用該集體商標的權利、義務；（五）成員違反其使用管理規則應當承擔的責任；（六）注冊人對使用該集體商標商品的檢驗監督制度?！奔此械募w商標在申請注冊的過程中均應提交試用管理規則并符合上述規定的統一要求。但是，對于不同的集體商標，其申請注冊的條件還是有所區別的?！都w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第四條、第六條、第七條、第八條、第九條分別就“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條件作出了具體規定。根據上述規定可知，以是否“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為標準，集體商標可以分為兩類，即：“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集體商標和“非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集體商標，簡稱地理標志集體商標和非地理標志集體商標。而對于上述兩類集體商標，《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規定的申請注冊條件區別明顯，地理標志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條件顯然更為苛刻。
因此，雖然集體商標包括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情形，而且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應當符合《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的相關規定，但集體商標并不限于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情形，在符合相關規定的情形下，地理標志以外的標志也可以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
第二，集體商標的注冊審查。
對于集體商標的申請注冊，也應當根據其不同的具體類型，按照不同的標準加以審查。
其一，地理標志集體商標。根據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六條第二款的規定，地理標志是指標示某商品來源于某地區，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該地區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決定的標志。
對于此類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情形，首先應當符合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六條的規定，其次應當符合《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中相關規定的要求。
其二，非地理標志集體商標。對于不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情形，只需要根據《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中有關集體商標注冊的一般規定加以審查即可，而不必考慮其是否包含了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禁止作為商標注冊的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或者公眾知曉的外國地名。因為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中已明確規定，地名“作為集體商標、證明商標組成部分”的，是上述“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或者公眾知曉的外國地名”不得作為商標注冊的除外情形，因此，在集體商標的審查過程中，通常不必對其中包含的地名要素加以單獨審查。
申請注冊的集體商標是否包含地理標志，應當結合該商標申請注冊的相關文件加以確定，如果集體商標的申請注冊人并未主張該商標中包含了地理標志，則除非商標注冊主管機關有證據證明相關地理標志的存在，否則不應主動適用地理標志集體商標的標準對該商標加以審查。
第三，該案的具體情形。
該案中，山東省旅游行業協會并未主張其是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因此，在無證據證明“山東100”系地理標志的情況下，不應適用有關以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特殊規則，對該案申請商標的注冊申請是否應予核準加以審查。
雖然申請商標中包含的“山東”系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但由于申請商標是作為集體商標申請注冊的，因此，申請商標屬于我國現行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規定的地名作為集體商標組成部分申請注冊的特殊情形，并不違反法律的相關規定。
（作者單位：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文章來源：http://www.cipnews.com.cn/showArticle.asp?Articleid=37800
